十一月末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两三天前就开始发烧的病弱妻子的床上,被紧紧抱住的婴儿从中午起鼻子里就不停发出声响,最后终于像着火似的哭闹起来。
“别哭了,啊,好孩子,别哭了!……宝贝,睡吧……”
妻子的话语不断重复,仿佛是不时想起来似的,语调疲惫万分,有气无力。最后,话音消失了,只有凄厉的哭声在回响。
在隔壁八铺席房间里面朝桌子而坐的贝岛,每当妻子话声响起时,总觉得隔扇门在耳边咔嗒咔嗒作响,他竭力忍受着一种好似从腰边和背脊有东西覆盖过来的、从脚底满涌上来的难以忍受的心情,不想离开桌边。
“要哭就让她哭吧。这种时候就由她去哭到不哭为止,别无他法。”
父母亲和奶奶,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死了心。
直到今天早晨,三个大人才知道,以为还够吃两三天的牛奶,一滴也没有了。然而,他们还知道了比这还要悲惨的事实,在后天发工资之前,寻遍家中,一分钱也没有了。三人默默地在心中明白,害怕说出口来。每次碰到这种时候,做姐姐的大女儿总是冲一点儿糖水,煮一点杂烩粥充数,可是,不知何故,婴儿全不买账,拒绝接受。只是更加急切地“姆妈姆妈,姆妈姆妈”地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