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老爷,接近队伍是不允许的。”他走过来,大声说。
军士走过来,认出是聂赫留朵夫[1],就把手举到帽檐上敬了个礼,在聂赫留朵夫身边站住说:“现在不行,到火车站就可以了,这儿是不允许的。别掉队,快走!”他对犯人们吆喝着。接着不顾天气炎热,抖擞精神,迈着穿漂亮新皮靴的脚,快步跑到原来的队形里去。
聂赫留朵夫转身回到人行道上,吩咐马车夫赶着马车跟在他身后。他自己看着队伍,同它并排往前走。那支队伍不管走到那儿,总是引起人们注意。大家又同情又恐惧地注视着他们。乘车路过的人都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目送着犯人们,直到看不见为止。过路的行人都站住,又惊又惧地瞧着这可怕的景象。有些人走上前去,施舍一点钱。押解兵就把钱收下。有些人仿佛着了魔似的跟着队伍往前走,不过后来停住脚步,摇着头,光是目送那批犯人走去。人们纷纷从各个门道里跑出来,互相招呼着,也有人从窗子里探出身来,他们都呆呆地望着这支可怕的队伍,默不作声。在一处十字路口,队伍挡住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驭座上坐着一个满脸油光、屁股肥大的车夫,身穿一件背上有两排纽扣的号衣。马车后座上坐着一对夫妻:妻子消瘦,苍白,戴一顶浅色帽子,打一把色彩鲜艳的阳伞;丈夫戴一顶高礼帽,穿一件讲究的浅色大衣。前座上,面对他们坐着两个孩子:女孩打扮得很好看,娇嫩得像朵小花,披着一头浅色头发,也打着一把色彩鲜艳的阳伞;八岁的男孩脖子细长,锁骨突出,戴一顶拖着两条长飘带的水手帽。做父亲的怒气冲冲地责备车夫,怪他没有及时抢在队伍前面穿过马路;做母亲的嫌恶地眯细眼睛,皱起眉头,把绸阳伞放得低低的遮住脸,以挡住阳光和灰尘。大屁股的车夫生气地拧起眉头听着主人的毫无道理的责备,因为走这条路,正好是主人吩咐的。他使劲地勒住那几匹一个劲儿往前冲的黑马。这些马的身上也闪着光泽,特别是笼头底下和脖子上汗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