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儿表现巴黎,而巴黎表现世界。
因为巴黎是个总和,巴黎是人类的顶棚。这座奇异的城市,是已消失和现存的各种习俗的缩影。谁见到巴黎,就会以为见到了全部历史的内幕以及幕上缝隙间的天空和星辰。巴黎有座卡皮托利山,就是市政厅;有座巴特农神庙,就是圣母院;有座阿文蒂诺山,就是圣安托万城郊;有个阿西纳驴路,就是索尔邦;[83]有座潘提翁神殿,就是先贤祠;有一条神圣大路,就是意大利大街;有座风塔,就是舆论。巴黎还以丑化取代了罪犯曝尸示众场[84]。巴黎的马若叫法罗[85],它的河对岸的人[86]叫郊区人,它的哈马尔[87]叫菜市场的壮工,它的拉杂罗尼[88]叫盗贼,它的柯克内[89]叫花花公子。别处有的,巴黎无不具备。杜马尔塞的卖鱼妇可以反驳欧里庇得斯[90]的卖草妇,踩绳人弗雅努斯转世为绳技演员弗里奥索,[91]士兵特拉朋戈努斯挽着羽林军士瓦德朋克尔的胳膊,[92]古董收藏家达马西普斯[93]肯定喜欢逛巴黎的旧货店,万森[94]会抓住苏格拉底,正如阿戈拉[95]能囚禁狄德罗,格里莫·德·拉雷尼埃尔发现羊脂牛排,正如库尔提卢斯发明了烤刺猬[96],我们看见星门的气球下面又出现了普劳图斯剧中的高空杂技,阿普列乌斯在坡西勒遇见的吞剑人[97],就是新桥上的吞刀人,拉摩的侄儿和寄生虫库尔库利翁[98]是孪生兄弟,埃尔加西勒斯由埃格尔费伊介绍,会到康巴塞雷斯家做客;[99]罗马四大公子:阿勒塞西马库斯、佛德罗穆斯、狄亚博卢斯和阿尔格里普[100],乘坐拉巴士的邮车,从库尔蒂勒[101]驶过来;欧吕-惹勒在孔格里奥面前停留的时间,并不比查理·诺蒂埃在波利希奈勒面前停留的时间长;[102]马尔通不是母老虎,但帕尔达利斯卡[103]也绝非一条龙;庞托拉布斯那个滑稽家伙,在英国咖啡馆嘲弄享乐的家伙诺门塔努斯,[104]赫尔摩热努斯[105]是香榭丽舍的男高音歌唱家,而且,在他周围,乞丐特拉西乌斯装扮成博贝什行乞;[106]你走在土伊勒里公园,被一个讨厌鬼揪住衣扣,不得不停下脚步,又重复起两千年前台斯普里翁的惊呼:“我正有急事儿,是谁拉住我的衣襟?[107]”苏雷纳酒滑稽地模仿阿尔伯酒,德索吉埃的红滚边正配巴拉特龙的大礼服,[108]拉雪兹神甫公墓在夜雨中发出埃斯琪利公墓那种磷光,购置期限为五年的穷人墓穴,比得上奴隶租用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