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希望他能够把电视机向我砸来。我已经计划好了,凭他一息尚存的肌肉抱起那个14寸的电视完全不成问题,而且我知道他尽管自己每天脏话不离口但是绝不允许别人骂,表妹说过一次“他妈的”就被他骂了三天,更何况我精选了一句“你奶奶的”,比“你他妈的”还高了一个辈分。我想我终于可以不在每次洗碗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大家看电视的欢声笑语,我在洗碗的时候他们将为修电视的钱而愁眉苦脸。
可是我竟然错了,姨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前所未有地笑兮兮地拍了拍我的头说:“小女娃子可以喔,得了我的真传,改天我再传授你两句,今天说的还不够味啊。”他的大白内裤迎着穿堂风扫在我的手臂上,那年,我才12岁。尽管他拍了我的头但我知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像疼爱亲人那样疼爱我——他不让表妹骂脏话却反而鼓励我,他们是巴不得我堕落下去啊。
所以每天晚上,当我在那个狭小的客厅把我的床铺好之后,我都会默默地在掌心里写字,我写“爸爸”,写“妈妈”,尽管我连他们的全名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是认为在掌心里一圈一圈写字就会见到自己写过的这些名字的主人。在写“爸爸妈妈”之后我偶尔也会加上“林志颖”这样的名字,虽然现在看来他已经过气许久并且毫无魅力可言。但是对于那年的我来说,唱着“17岁那年的雨季”的他是唯一可以从天上掉下来救我的人。因为他在歌里忧伤地唱着,“17岁那年的雨季,也曾紧紧拥抱在一起,17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